西溟水芙

我磕的cp一个比一个冷

【华柔】五月丁香街· 壹

*民国架空,伪历史向

*不定期更新



重开了


01


海鸥盘旋于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个悠闲的水手靠在栏杆上作乐扔几块面包作为打赏。头等舱内走出一位青发少年,身着白蓝西装手中提着古董旅行箱,真皮制的牛津鞋踩在木板上回荡着厚重的响声。


海港口岸本该是最繁忙的,可却被迫清理出一大块场地。十几辆轿车停在石路上,一旁的工人眼都看傻了。这年头稍稍有钱人家也只是搭个帐篷黄包车,这西洋产的小汽车可谓是罕见中的罕见。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从车中走下,身边围着十几位军官似的保镖。华伦从甲板上走下,朝男人鞠了一躬 “总理好”


这位所谓的总理点了点头,他的面相称得上和蔼可亲但也不失威严庄重。他手抚过少年的臂膀有点满意的慰问道。


“华伦啊,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船上环境很好,是劳烦总理亲自来一趟了”


这番话倒也是让男人很是欣慰,男孩颇有他父亲的顶级外交家的风范。


他转过头向身边的人致意,瞬间所有的军官都向后退了几步给两人留下一些空间。总理俯下身在轻声细语道 “此番归国你做出了许多牺牲,我希望你不要怪罪于你父亲的决定”


华伦一愣,没想到黄总理还会亲自叮嘱此事。


“华伦明白”


“哈哈哈哈,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几声欢笑打破了刚才严肃的气氛,总理搭上华伦的背挥挥手让手下们去办事“我已经派人来帮你解决行李了,丝丝一直叨叨着要见你”


“那我这就启程去学校”


“神经刀,送孩子一趟吧”


“是”


黄总理身边的一位男人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神经兮兮地四处观望了一周才缓缓走来。


“麻烦你了神经刀”


这位士兵不苟言笑,喜欢一把军刀挂在身侧不持枪,也不回应华伦的致谢打开了汽车的门向少年颔首示意。华伦两指扶额心想果然这性子一点都没变。


总理安排的司机似乎对这里并不是很熟悉,一路颠簸不知绕错了几条路。华伦熟悉长途跋涉的人都稍稍感到又些反胃。


也许是因为这拙劣的驾车技术,又或者是因为这泥路上飞扬的尘土。几位皮包骨的老人拉着黄包车磕磕绊绊地试图穿过这繁忙的集市,而车上的身着华服的洋人仰着头像是在观看畜生那般的蔑视着摆摊赶集的国人。


少年眯着眼看着窗外的一切,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他见过了灯红酒绿,蒸汽火车,高楼大厦,工业革命,而这里的,生他的祖国,已经落后太多了。


抵达北大时已经是正午,一位白发老人站在门口迎接 “华伦” 


“苏太傅!” 华伦一瞬间甚至没有认出这位老人。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了,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啊”


苏太傅曾是南京的学士,随后在总理府上当了几年私塾先生,华伦有幸成为他的学生,一位好的老师对于孩子来说是受益匪浅的。即使他去了西洋心中也难以忘怀这位老者。


前几年他应下北方总统的邀请担任北方教育部部长,随后又退下职位来到了北大当了校长,这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


“我很高兴你选择回来读大学,现在我们太缺你这样的人材了,你都不知道消息传来的时候隔壁博士高兴的不得了,一夜未眠啊”


华伦沉默片刻,只缓缓地吐出一句“父亲一直都盼望我能回来”


他并没有想要归国,父亲也没有那个意思。他本已经收到西洋许多顶级学府的录取通知书,原本的计划是他在外完成学业再做商讨,但如今局势动荡不安,回来只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


只看苏太傅那欣喜的眼神,华伦实在不好扫兴。他也知道,这位老人为这个破败不堪的国家做了太多太多。


“华大人为我们学校做了很多,我希望你这次不要怪他,他也很难”老校长张口又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咽了下去,话止于此,他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背。


“嗯,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父亲的身份本就注定没有周旋的空间。他明白,在这个战乱年代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而他即使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但终究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华伦!” 不远处,一位身着校服看着规规矩矩可认真观察会发现她哪哪都透露着叛逆的小心思,女孩衣服上依旧粘着午饭时遗留下的米饭粒。 


“华伦,你终于回来啦!” 她飞奔而来,一把抓住华伦的手臂愣是让他发出一声吃痛的声音。


“丝丝,你先放手吧” 


“西洋有没有这么好玩啊一去就是十年唉!”


话说因家族的起源,两家人走得近,丝丝与华伦在母亲怀孕时便就结识了缘分。随后孩童时期,华尔兹受邀担任黄总理南方政府的外交部部长,母亲早逝父亲常年不在家,总理照顾华伦于是两人几乎上下学都在一起。


从学前私塾先生到初学尚书房两人都结伴同行,不过到了八岁那年华尔兹将华伦带去了西洋两人从此只靠书信联系。


“对了对了,我带你去逛逛吧” 丝丝倒是兴奋地很,许久没见的竹马突然回来她都等不及要向他介绍这么多年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们先走了苏太傅!”


“嗯” 老人挥挥手,笑着目送着两位孩子。


丝丝一蹦一跳的走在华伦身前,丝毫没有一点当今南方政府总理千金的模样“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呀”


“嗯,应该就会一直待下去了” 


至少也得待到那件事结束为止。


“太好啦!不过你居然偷摸摸去了清华,我们这里不好吗?” 女孩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原本想着可以和好友一同上学的,没想到最后他倒是自己给先逃走了。


“不是啦,我读的是物理数学专业” 北大当然也是顶尖的,但是就专业来说清华的那位大师才是泰斗 “想去博士那里” 


“嗯…我也不太懂”丝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靠体育特长与父亲的身份进了北大,至于闻理学科她是一窍不通 “不过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吧”


一路小跑,两人在一间转角处发的教室停下,丝丝转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半蹲着扒着门框向里望去“嘘…她超级厉害的,是文学社的社长,你看”


“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 


悠悠扬扬的婉约嗓音传来,一位长发女孩站在讲台上手中握着一本莎士比亚著的《麦克白》。几缕清风轻轻绕过木梁转入窗缝撩起她的裙摆,亦是恍惚之间若隐若现的丁香味流淌在鼻尖。少女面若白玉,一身浅蓝色的简洁校服却衬得她娇艳懿柔,瞳孔中泛着点点璀光。她是如此的自信又优雅,好似那份上位者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黑夜悠长,难寻黎明” 


回音荡在屋檐,台上的人侃侃而谈细细道来没有一丝犹豫,好像这本书她熟悉地可以倒背如流。丝丝拉着门柄笑着说“今天她给我们读话剧,厉害吧”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刹时,十几双眼睛的目光都往教室后门口那位少年看去。


“这句台词的正确翻译应该是黑夜无论怎样悠长 白昼总会到来” 语闭,整间教室却无人回应,沉默久久不散。一溜烟的呆滞眼神,是不是怀疑他不懂装懂啊?华伦又清了清嗓子自证清白“麦克白,第四巡,第三幕” 


他虽然对文学没什么兴趣,但迫于是必修课所以对于西洋著名他也略懂一二。


“他是谁啊?好帅”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没见过唉”


“这么帅如果是我们学校的我一定会见过啊” 女同学们上下打量着他,只见少年一身西装而非长袍马褂校服,气质亦然更像一位西洋的纨绔公子而非土生土长的学生。


那微弱的阳光穿过重重云群,突破窗框,不偏不倚地绕过人海,唯独只将他照亮,如同西洋图画书的主角那般。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柔柔蹙眉,有些不满的质问这个打断她演讲的男人。


“哈哈哈哈,打扰啦”丝丝当然知道自家的闺蜜和发小是什么性格,为了阻止一场大战的来临她使劲拍打着华伦的左臂抢在他之前开口“他是隔壁清华的物理数学专业的转校生,刚刚从西洋回来啦”


丝丝话说一半满堂的同学们团团围住了两人,带着羡慕的口气开始滔滔不绝地抛出无数个问题。


“西洋回来的?怪不得唉”


“你在西洋读的书嘛?”


“西洋哪里啊?那里好玩吗?”


“我听说西洋人都是坏人,会吸血的!”


柔柔沉默不语,站在原地看着同学们簇拥着那个西洋回来的男人,或是好奇多问或是献媚邀宠,他杵在人群中笑颜盈盈地享受着这份关注,她的心中涌上一股厌恶。


不过是一个西洋来的学生,装什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状元。她在唇底轻哼一声后便带上自己的书籍离去了。


02


被北大的同学逮住解答了一上午的问题就连爱热闹的丝丝都招架不住最后拉着人跑开了。转眼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女孩知道今天是自己夸下海口说要带好友游遍校园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只好带着歉意向他请示 “抱歉呀华伦,我今天有约,你一个人回家可以吗?”


“我只是留洋,也没把脑子也给留在那里了,放心吧”


“那我先走啦!”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华伦摇了摇头轻笑,还是同儿时那样一刻都闲不下来。


顺着走廊晃晃悠悠地闲逛着,这个时间段也没多少学生在校,寂静的校园反而更让华伦感到自在轻松。


梁下雀鸟欢鸣一二,拱门白墙绿意盎然,满园春色关不住。只闻见清香淡雅,白玉兰与泥土糅合成一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悄然绽放。只见那釉彩木雕屋檐下站着一位姑娘,逆着光,鬓边发丝被吹乱。


“你好,你是刚刚那个文学社的那位对吧”


柔柔侧过脸,看着华伦喋喋不休的模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尺。


“你也忘记带伞了吗?北平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 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一眨眼就成了雨景溢然。


他伸出手感受着这愈发愈狂的雨势,几秒钟就打湿了袖口。


“怎么称呼小姐?”


她不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很讨厌他吗?也没有,说厌恶倒是夸张了,只是不喜欢他罢了。当然,她不仅仅是不喜欢华伦,而是不喜欢所有自以为是的人罢了。


少女抬头仰望这乌云密布的苍穹,密密麻麻的水箭飞落射入大地,好讨厌下雨,也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狂风骤雨下,她竟没有一丝犹豫,如同一只困在牢笼里的鸟被解开了枷锁,展开羽翅肆意飞翔。


只见霎时,少女急促的脚步踏过漫水长街溅起水花朵朵。华伦瞬间慌了神,这么大的雨势这样跑若是摔着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么大的雨很危险的!”


无论他如何扯着嗓子呐喊女孩依旧在那愈发愈烈的暴雨下,肆无忌惮地奔跑着。他没有一丝犹豫,竟也跟了上去。这雨水透心凉,钻心刺骨地凉寒,他努力睁开眼那水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视线,可他依旧在寻找。


只见模模糊糊的画面中一个青蓝色的背影飞过又消逝不见。他也管不了这么多,顺着那方向飞奔而去。


只见那木楼底下一栋小亭,如同画卷被打开,明朗了起来。还好,她似乎是跑累了进去躲雨去了。


“你…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华伦气喘吁吁地爬上阶梯,有些不解地靠在楼柱上。抬起手将脸上残留的水滴给拭去,心想着自己也没那么惹人厌吧。


柔柔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跟过来,拧干了头发上的水语气也柔和了些 “太烦了,想换个地方”


她抬起眼帘,眼眶中带着一丝歉意。并不是指向他,她只是今天很烦躁不安,他的出现顶多只是添了一把火而非火源。但最后少女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自顾自地梳理着长发。


当然,无缘无故被讨厌了的少年自然是没有读心术,他心中暗想,反复琢磨。


太烦了?是在说自己吗?


华伦撇了一眼少女,侧过身来望着那顺着砖瓦涓涓细下的雨滴落在石板路上“小姐,如果那时候的发言让你不悦了,我道歉,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纠正翻译而已”


不提还好,这下他一说早上的事情她就来气。她心柔柔,文科学院第一,学生代表,更是妇女协会的会长,她永远都是完美主义,凭什么他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她辛苦准备的演讲。


柔柔深呼了一口气,尽量忍住脾气,语气毫无波澜地说了一句“我也只是不喜欢讲话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这明明就是生气了吧。


华伦用余光扫过,春夏交替时节,烟雨蒙蒙缠缠绵绵。石墙溢出几缠丁香紫蕊与常青藤交错,随着狂风摇曳几片浅茜色的花瓣挣脱花杆滑落下停留在少女的头上。


水滴顺着发鬓顺流而下,抚过她润红的唇瓣又掠过洁白的长颈,最后融合入校服的衣领染蓝了那本就单薄的衣裳。


似乎是捕捉到了他那过于热情的视线,柔柔抬起头下意识地向后倾斜了几度“你干什么?”


“让女士着凉太失礼节了” 说罢他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料到她一定不会主动接过于是他顺手将其披在少女的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带着方才被溅到的点点水纹。


“…谢谢”


柔柔抓住属于少年外衣的领口,心开始软了下来。其实他除了有点爱显摆以外也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心情不好而已。


酝酿了许久,她咬了咬牙,刚想开口却被他打断了。


“既然你觉得我很烦,那我也就不自讨无趣了”华伦耸耸肩,自己问心无愧,被讨厌就被讨厌了吧。


其实她想解释自己暴躁的缘由,他也想问明白自己哪里冒犯了她。


可都是富贵高权人家的少爷小姐,谁也不愿放下心气,和那扬起的头颅。他也许知道自己今天是过于想要在这片久久未归的土地上展现自己,而冒犯了她,她也明白自己的愤怒来自于偏见而非针对他个人,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承认。


“告辞了小姐” 


“等—” 


雨在下,身子靠着这厚重的外衣稍稍开始起暖。听着雨声悄然布局,一幅如同油画中的景象浮现在眼前。少女静坐听雨,眼神中尽是说不明的情愫。


忽然,一辆黑色的军用轿车闯入打破了这如梦如痴的幻影画面。


“小姐!”


锦绣下车急匆匆地将撑开一把伞,而司机则是淋着雨将车门打开。丫鬟赶紧将柔柔送入车内,确保她已经入座后才收起伞关上车门“您不在平时的地方等我们找了好久” 


“这件大衣是?” 只见小姐脱下一件时髦的大衣,袖口已被浸湿是昂贵的羊毛布料制成。锦绣翻来衣领一看,是看不懂的洋文,但很明显是一款男装。隐隐约约还能闻到淡淡的冷冽又隐忍的清香。


“你拿去干洗店去洗,叮嘱他们用最好的洗涤剂”


“是” 


柔柔看了一眼锦绣收好的抱在怀中外衣,愣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披衣服。是处于礼节还是好心?自己对他那般没好声好气,他还硬是要搭话。


明明以为甩开他就行了,谁知道他还会跟上来。


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此时此刻还未意识到这种复杂的情绪到底意味着什么。


轿车驶入一条梧桐大道,停在偌大的院子中。几位站岗的士兵向柔柔敬了一个礼。她也不惊不怪地点点头,一座复式别墅坐落在树林之中,不远处是北方政府的北平区军营,那里是训练军人的训练基地。而在少女身后的那扇铁门上赫然坐落着三个字,将军府。


少女一进门就见那双熟悉的军靴散落在玄关处,她有些惊喜地提高了嗓音“阿爹?”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就在她想要再喊一声的时候一位丫鬟从侧门走来说道。


“小姐,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失落,刚泛起涟漪的雀跃又瞬间平静了下来。


丫鬟抱着心将军替换下来的衣服回答道 “嗯,北方军阀设宴,将军回来换了衣裳就走了”


又是军阀,和洋人私下勾结祸害百姓,收割平民的油水敛财数千万后又不肯出兵。明明阿爹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但迫于形势又要与他们来往。


柔柔低下头掰开指头数了数,回想起来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阿爹了。


“不过将军留了些东西给小姐,在客厅”


成堆的礼盒,丝带与珠宝酒水交错之间,赤红色上赫然写着“贺礼”二字,而那踏黑白报纸也格外显眼。


《南北政府联姻,红线串起江山大业》

南方政府华外交官独子与北方政府心将军独女将于本月中旬举办订婚宴,此次联姻将促进两方政府进一步合作与联合。


少女的眼眸暗沉了下来,所有熠熠光影瞬间消失殆尽。她手中攥着那张报纸,久久不言。


“小姐?”


锦绣敲了敲门,想着小姐身子被浸湿,再不更衣就要着凉。


“准备一下吧,我要沐浴”随手将那份报纸一扔,她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客厅,那些礼品美食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趣。


“好” 


雨依旧在下,拍打着窗如同鞭策着少女的思绪令那苦涩忧愁顺着水滴久久不散。橘色暖调的台灯挥散开,书台前那本麦克白备注着密密麻麻的赏解与修正,笔记整齐有序,每一句台词都被她富有了特别的意义。


柔柔翻开那一页,又打开字典一个词一个词的对照后发现确实是她翻译错误了。


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她握着笔却迟迟不下手,直到钢笔管内的墨水撒泼晕染了扉页她才回过神来。本该是严谨的她最后将笔收回了抽屉里,合上了书。


暗夜悠长,但黎明白昼不一定会降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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